文/谭旭东
2024年7月,伴随沅水河畔的渔歌,我从湘西吊脚楼的晨光里出发,跨越八百公里的山水,踏上古宇湖岸边的稻浪,奔赴川南丘陵的小村庄——四川省隆昌市龙市镇福庆村。在这里,辣椒与花椒的碰撞、湘音与川调的融合、书生意气与泥土芬芳的交织,编织成一部属于我的成长手册。
“湘音川语”过“方言关”,晋升“家乡客”
初到福庆村,作为湖南来的“异乡人”方言成了横亘眼前的第一道 “娄山关”。院坝会上村民一句“啷么远呐”让我如坠云雾,乡间小路上村民笑问“村办公室啷个走”让我面红耳赤,田埂间老农抱怨“秧子遭虫吃了”更是让我手足无措。
于是,我开始静下心来,成为一位“学徒”,虚心向村干部和村民请教“川言川语”,努力说川话、做川事。我在笔记本里记下“幺妹儿=小姑娘”“摆龙门阵=聊天”,连 “秧子 = 秧苗”“啷个=怎么” 这些实用词汇,都标上了湘语谐音方便记忆。每天跟着村里常职干部学用川调喊“芬孃孃吃饭咯”“李叔,今天玉米收得咋样”,两个月后竟能用夹杂湘音的四川话调解群众纠纷。当王大娘拍着我的手说“这娃儿硬是巴适”时,田埂边的晚风悄然拭去了我眼角的湿润。
舌尖上的融合,更是一场无声却温暖的“战役”,湘西的剁椒与四川的藤椒在碗中交锋,初尝抄手时被麻得舌尖发颤的模样成了村子小面馆的“活招牌”。但刘叔叔家过节饭桌上的腊肉香肠,和村里学生娃儿聊天时的欢声笑语,终于让我懂得:所谓乡愁,不过是把异乡烟火熬成家的温度。
“脚踏泥地”跨“民情关”,蜕变“贴心娃”
乡村工作没有“纸上谈兵”,只有“脚下沾泥”。解决群众的“急难愁盼”问题,绝不是“坐在办公室里拍脑袋”“一杯茶、一张报纸看一天”,而是主动躬身一线,站在群众立场想群众之所想,思群众之所思,解群众之所忧。
还记得第一次调解村民土地纠纷时,我捧着政策文件却无从开口,是单位老前辈一句“你先听两边讲,然后再去讲道理”点醒了我;大雨夜排查危房,手电筒的光在泥泞中摇晃,村民硬塞进我怀里的砂糖橘,使我深刻懂得“为民初心”的重量。后来,在脱贫攻坚成果数据核实的账本里,我逐笔核对确保精准;在医保政策宣讲的院坝中,我用方言拆解条款;在撂荒地整治的山坡上,我跟着村民一起翻土。这些经历让我褪去浮躁,学会用 “土办法” 解 “硬疙瘩”,也让我渐渐地,村民口中的“你是哪个”变成了“那个湖南娃儿”,最后再到“小谭”。基层的磨砺,让我懂得:真正的成长,是让心贴着地、让汗滴进土。
“不畏艰辛”闯“担当关”,终成“追梦人”
“梦虽遥,追则能达;愿虽艰,持则可圆”。在福庆村的岁月恰似一场淬炼,曾以为乡村振兴需要挥舞理想的火炬照亮整片原野,后来方知真正的光芒源自无数萤火在夜色中的执着闪亮。
去年盛夏,为完成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数据核实,我每天踏着清晨的日光出发,揣着登记表穿梭在田间地头。正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田埂上的泥土烫得脚底板发疼,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模糊了表格上的字迹,我便用衣袖匆匆擦去,继续跟村民核对收入、务工信息。我在深夜梳理惠民政策时窗棂透进的月光,在调解矛盾时村民递来的粗瓷碗中晃动的茶汤,在暴雨来临前提醒村民收谷子时脊背上滚落的汗珠,都在重塑着对“担当”二字的认知。
那些在方言中跌跌撞撞的日子,在田埂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星空下与村民围炉夜话的时光,都化作青春最珍贵的注脚,让我在闯过一道道 “担当关” 后,渐渐读懂基层的重量,朝着 “乡村振兴追梦人” 的目标坚定前行。
如今,我在川南已经工作了一年多。回首这段时光,有过迷茫与困惑,有过汗水与泪水,但更多的是成长与收获。我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手足无措的湖南小伙,而是能够熟练运用川南方言与村民交流,能够为村里的发展出谋划策的基层干部。
未来的路还长,我会带着这份从川南收获的温暖与力量,继续扎根基层,用脚步丈量土地,用真心服务村民,让这段跨越千里的 “相遇”,成为一生最珍贵的成长印记。
(作者系隆昌市龙市镇人民政府选调生、龙市镇福庆村村主任助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