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四川博物院  四川党的建设全媒体记者 张微微

四川博物院展陈文物——东汉陶水井。

位于广东省惠州市东坡纪念馆内的东坡井。图／视觉中国

薛涛井。供图／成都市望江楼公园管理处

在四川博物院的古代四川展厅里，陈列着一口珍贵的东汉陶水井。该井泥质灰陶，井圈呈圆筒状，越往上井圈的尺寸越小。凑近一看，这个高62.5厘米的文物，圆筒周边有九道似竹篾编卷的箍，井口有个正方形的平台，且井口上架有井架，架上有轱辘，台边还有一只小陶罐，小巧精致，浓缩还原了一口古代水井的样貌。

看着这件精致的文物，不禁联想到这口水井的“真身”，它也许在城邑或者村庄的某处，是朴实无华而又至关重要的存在。水井上方的亭子，为前来取水的人遮蔽风雨烈日，也让井中的水免受污染；一只水罐放在亭中一角，里面盛满甘甜的井水，想必也能供过路的人取水解渴。

这口凝固的井里，流动的是千年的时光。

井，是中国古代文明的重要标志之一，与中国古代历史文化的变迁密切相关。它既是民生之源，也承载着园林建筑、文化艺术等方面的丰富人文内涵。汉代的成都，几乎每 200 米就有一口井。水井的普及为城市居民生活带来了方便，也使手工业生产和城市布局发生了变化。过去必须建在河边的手工作坊，有水井以后就可以远离河流，进一步促进了手工业发展和市井的热闹、文化的繁荣。

“市井”一词先秦时已出现，后世学者对其由来有诸多推测，至今仍无定论。《后汉书·循吏传》李贤注引《风俗通》云：“俗说市井者，言至市有所鬻卖，当于井上先濯，乃到市也。”东汉人应劭在《风俗通》中解释说，所有到市场的经营者，都必须先在井边清洁盥洗，之后才能进入市场。唐初儒家学者、经学家颜师古提出了不同见解，他从词汇学的角度重新作了解释：“市，交易之处；井，共汲之所，故总而言之也。”在古代汉语中“市”和“井”是两个近义词，“市”指交换的地方；“井”指共同获取之地，两个词可以合在一起表示相同的概念。

市井是当时人们生产生活的中心，也是社交生活、信息传播的中心，这里品评着人心向背的善恶、聚集着英雄佳人的传说，吟唱着最近流行的歌谣，源源不断地滋养着一方土地一方人，也滋养出精神上的一脉相承、气质上的源远流长。

如文君井，映照着蜀人浪漫的气质。“井泉清冽，甃砌异常，井口径不过两尺，井腹渐宽，如瓶胆然；至井底，径底及丈，真古井也。”这个传说中的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当垆卖酒之处，是否真实已不可考，但两人无关富贵贫贱、冲破阻力双向奔赴的爱情，已成为千古的经典。

薛涛井映照着蜀人创造的气质。薛涛井原名玉女津，紧邻锦江，井水清澈。明蜀王府在此设立作坊仿制薛涛笺，因此玉女津被称为薛涛井，这是后人对这位女诗人的追慕，更是对其才华的致敬。薛涛留下的，不仅是情感饱满的诗句，还有因地制宜的创造精神。她对当地造纸工艺加以改造，将纸染成桃红色，裁成精巧窄笺，适合写诗，方便携带，可谓“一纸风行”。

东坡井映照着蜀人豪迈的气质。“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东坡井不在苏东坡的家乡巴蜀，而是远在广东的惠州和海南的儋州。惠州曾是苏东坡打算终老之地，他在那里买地建房、置物凿井，结果井留下了，人又远行；到了海南，孤岛飘零，他在那里讲学论道、矢志不渝，后人以“颜城数眼井，井井号东坡”等诗词纪念他。这个一生都在背井离乡的人，喝着巴蜀水长大，以文章和旷达独步天下。

斯人远去，青苔古井，其中永不干涸的，是文化的传承流动。（责编/王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