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文金
在人类思想史和社会实践史上，由两位伟人终生合作，致力于共同创立一种学说，引领人类社会迈向崭新阶段的情况，是绝无仅有的。马克思和恩格斯的事业，却是这种情况。恩格斯说：“我一生所做的是我注定要做的事，就是拉第二小提琴，而且我想我做得还不错。我高兴有像马克思这样出色的第一小提琴手。”这是一个非常贴切、形象的比喻，既表明马克思和恩格斯毕生所追求的共同事业，又表明他们在共同事业中非正式分工的伟大默契。
在一个交响乐队中，第一小提琴手负责演奏乐曲的主旋律部分，是整个乐团的首席；第二小提琴手负责演奏乐曲的和音部分，以伴奏的身份出现。第一、第二小提琴手协作配合，演奏出精彩动人的音乐华章。恩格斯同马克思一起，探索人类发展的时代课题，为创立一种新的理论长期并肩战斗、携手前行，正是这种形象比喻的真实写照。
马克思志同道合的亲密战友
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崇高事业中，1844年是具有重要意义的年份。这一年8月，恩格斯在巴黎再次拜访马克思，这是继1842年11月他们在科隆初次见面后的一次历史性会晤。此时，两位有志青年已经有了不约而同的理想追求，他们智慧的大脑产生了一个共同的观点，即“无产阶级能够而且必须自己解放自己”。恩格斯后来在追忆这段经历时谈道：“当我1844年夏天在巴黎拜访马克思时，我们在一切理论领域中都显出意见完全一致，从此就开始了我们共同的工作。”这一年9月至11月，马克思和恩格斯共同撰写《神圣家族》。这是他们伟大事业中的第一次合作，走出了共同创立唯物史观、宣示新世界观的第一步。在此后的非凡岁月里，他们还共同撰写了首次系统阐述唯物史观的批判性著作《德意志意识形态》，共同起草了震古烁今、彪炳千秋的共产主义者同盟纲领《共产党宣言》，接续完成了揭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运动规律的鸿篇巨制《资本论》等等，齐心协力开启马克思主义创立和发展的历史进程。
在谈及自己与马克思的合作时，恩格斯总是由衷地表达出他的谦逊。他说：“我不能否认，我和马克思共同工作40年，在这以前和这个期间，我在一定程度上独立地参加了这一理论的创立，特别是对这一理论的阐发。但是，绝大部分基本指导思想（特别是在经济和历史领域内），尤其是对这些指导思想的最后的明确表述，都是属于马克思的。我所提供的，马克思没有我也能够做到，至多有几个专门的领域除外。至于马克思所做到的，我却做不到。”这就是“第二小提琴手”的风范和品格。他对创立马克思主义作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甘愿“拉第二小提琴”的伟大谦逊，是一曲感人至深的颂歌。
甘当绿叶的思想巨人
《共产党宣言》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合著的光辉著作，经历了从《共产主义信条草案》到《共产主义原理》，再到《共产党宣言》的理论创造过程。1847年6月，恩格斯出席正义者同盟第一次代表大会，并起草了《共产主义信条草案》供各支部讨论。根据讨论情况，他写成了《共产主义原理》，为《共产党宣言》诞生做了理论准备。1847年11月，马克思、恩格斯一同出席共产主义者同盟第二次代表大会，系统阐述了科学社会主义原理为大会所接受。他们接受委托负责起草一份准备公布的周详的理论和实践的党纲，就是在吸收此前恩格斯所写《共产主义信条草案》 《共产主义原理》思想材料的基础上写成。这份世界上最早的、完备的共产主义宣言，正式被定名为《共产党宣言》。这是一个人类思想史上的划时代事件，标志着马克思主义的伟大诞生。
《资本论》是马克思呕心沥血四十载写就的科学巨著，被誉为全世界“工人阶级的圣经”。恩格斯始终以合作者、宣传者、编译者、阐释者的重要角色，对它的创作、出版、传播、捍卫和发展贡献智慧和力量。马克思在世时，《资本论》只出版了第一卷德文两版，第二卷尚未整理付印他就去世了。整理出版《资本论》续卷的工作，历史性地摆在了恩格斯面前，成为他“压倒一切的任务”。他义无反顾地承担起这一重任，不辞辛劳、夜以继日地整理稿本，陆续出版了《资本论》第三版、第四版和英文版，并为各版写上《序言》加以说明和阐述。恩格斯对《资本论》第二卷、第三卷的整理出版工作，更是异常艰辛。他从辨认笔迹、誊清手稿开始，精心比对和选择稿本，重新编排结构，修改补充正文，进行编辑加工等。特别是在整理第三卷期间，恩格斯身患眼疾、视力衰退，需要克服难以想象的困难，加之指导工人运动、重印马克思早期著作等也投入了不少精力，使整理出版《资本论》第三卷用了大约10年时间。可以说，没有恩格斯的心血和智慧，《资本论》巨著就不可能完整呈现于世。
马克思主义军事理论创立者
在马克思主义博大精深的思想宝库中，有一颗无比瑰丽的明珠，闪耀出璀璨夺目的真理光辉，那就是恩格斯对军事理论的卓越建树。随着无产阶级革命运动的蓬勃兴起，客观上迫切需要科学军事理论来武装，这是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的伟大理论自觉。但是，科学的军事理论，不是想创立就可以创立的。
1841年9月，不到21岁的恩格斯到柏林服兵役，当了一名出色的炮手。他通过积极参加军事训练，获得了基本的感性认识，为他此后钻研军事科学埋下了种子。1848年至1849年的革命实践，触发了他进一步学习研究一般军事理论的决心。他密切关注和分析19世纪中叶发生的一系列战争，还在巴登起义部队中实际参加和指挥战斗四次。他以惊人的毅力系统学习研究军事科学，批判继承以往军事理论遗产，深刻总结革命斗争实践，投入有关战争、军队、军事学术和军事史的艰辛探索。
当马克思得知恩格斯钻研军事理论后，立即给他开列一张长长的军事著作书目索引，从大英博物馆和其他方面收集和摘抄大量资料，悉数寄给他研究参考。他如饥似渴地阅读军事文献资料，深入研究具体战例，其中对其影响较大且其做过评价的就有100多名军事学者的250部重要著作。恩格斯撰写了一系列重要论著，发表了大量富有深刻见解、引起强烈轰动的战争短评，为美国新百科全书撰写了若干军事专题条目，其军事文章和有关军事问题的论述约150万字，占其全部著作的相当大比重。
恩格斯阐述了战争的起源和消亡、战争的性质和本质、战争同社会发展的关系、人民群众和统帅在战争中的作用、战争胜负的决定因素、战争与和平的辩证关系等一系列重大问题，创造了“人民战争”的概念，论述了工人阶级必须建立自己的武装组织的思想，指出军队是国家为了进攻或防御而维持的有组织的武装集团，提出实现军队进步的关键在于改革，军队作战胜负取决于物质的即经济的条件，取决于人和武器两种材料，而人的作用更重要，但也不能忽视武器的作用特别是新的物质手段。恩格斯对弱小民族的作战方法进行了深入研究，指出：“群众起义，革命战争，到处组织游击队——这才是小民族制胜大民族，不够强大的军队抵抗比较强大和组织良好的军队的唯一方法。”这是人民战争和游击战争思想的理论源泉。
恩格斯对军事理论研究的广度和深度，让当时欧洲不少实战家也难以望其项背。由于恩格斯对军事理论的深入研究和对战争事态的准确预见，他被称为“伦敦的头号军事权威”“曼彻斯特的陆军部”，人们还送给他一个“将军”的雅号。恩格斯创立马克思主义军事理论，丰富了马克思主义整个体系，为无产阶级革命实践提供了军事理论武装。他是名副其实的无产阶级军事科学奠基人，被誉为工人阶级的第一位军事科学家，在世界军事科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自然辩证法的创立者
早在1873年5月，恩格斯致马克思的信中就萌生了探索自然辩证法的构想。为了论证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恩格斯密切关注自然科学的重大进展。19世纪中叶，自然科学突飞猛进，细胞学说、能量守恒和转化定律、生物进化论“三大发现”引起了恩格斯的深入钻研。他广泛研究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地质学、天文学、天体演化学、生态学和其他自然科学，获得了关于这些学科的系统性认识。
《自然辩证法》是一部未完成的手稿，在恩格斯去世30年后才得以出版。在这部堪称开山鼻祖之作中，恩格斯集中阐述了辩证法不仅是联系的科学，而且是关于运动、变化、发展规律的科学；这些规律归结为量转化为质和质转化为量的规律、对立的相互渗透的规律、否定之否定的规律，这为自然科学研究摆脱形而上学的束缚提供了辩证思维。在人类认识史上，恩格斯第一次科学揭示了生命的本质和起源，科学回答了人类是怎么起源的以及人与动物的区别，论证了劳动在从猿到人的转变中的作用，指出劳动创造了人本身、劳动使人同其他动物相区别，人能够按照自己的目的来利用自然界、支配自然界，同时也必须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这样的辩证思维方法是唯一在最高程度上适合于自然观的这一发展阶段的思维方法。”
恩格斯对自然辩证法的研究，是以人和自然界的关系为中心线索的。他严肃告诫：“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他深刻指出：“我们每走一步都要记住：我们决不像征服者统治异族人那样支配自然界，决不像站在自然界之外的人似的去支配自然界……我们对自然界的整个支配作用，就在于我们比其他一切生物强，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这些重要论述，揭示了马克思主义生态文明思想的精髓。随着时代的发展，自然辩证法已成为一门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与思维科学相交叉的哲学性质的学科，包括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科学技术观、科学技术发展方法论等，是马克思主义关于自然界一般规律、人类认识自然和改造自然一般方法、科学技术发展一般规律的理论体系。
人类友谊的伟大典范
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第一次见面是1842年11月在《莱茵报》编辑部，而两人终生共同从事一个“合伙的事业”，则是1844年在巴黎会面之后。他们住在伦敦时，恩格斯总是每天利用下午时间去马克思家里讨论各种问题；分开后又保持着频繁的通信联系，相互交换对政治事件的看法、通报研究成果，现保存下来的书信就达一千多封。马克思受邀担任《纽约每日论坛报》驻英国通信员期间，正忙于经济学研究工作，只好请恩格斯代为撰稿。恩格斯欣然承担起这一撰稿任务，写成连载论文《德国的革命与反革命》，这组由马克思署名的论文共19篇，全部出自恩格斯之手。马克思在该报发表的论文中，约有120篇是恩格斯写的。
马克思在精神上是富有者，在物质上却贫困交加，经常将衣物、用品拿到当铺典当，一辈子饱尝颠沛流离的艰辛、贫病交加的煎熬。在写作《资本论》的紧张日子里，他以超乎想象的坚强毅力克服一切困难，在穷困潦倒中笔耕不止、坚持战斗，在恩格斯的无私帮助下写就不朽的《资本论》等著作。恩格斯的父亲是工厂主，家境比较宽裕，恩格斯不遗余力地在经济上长期资助马克思，把省下来的钱不间断地寄给马克思，而且数额越来越多。有资料介绍，从1851年至1869年，马克思收到恩格斯的汇款共计3121英镑。在准备退出“欧门—恩格斯”纺织公司时，恩格斯还询问马克思在未来五六年内每年350英镑是否够用，可见他资助马克思是多么慷慨大方。他们还相互关心身体健康，想方设法在生活上创造条件，彼此予以照顾。不仅如此，恩格斯生前还指定将自己大约3万英镑的遗产，八分之三给马克思的女儿劳拉和爱琳娜，三分之一给马克思长女小燕妮的孩子们。恩格斯与马克思至深至纯的情谊，可谓大义精诚、感天动地，感染着一代又一代后来的人。
对这两颗伟大心灵来说，恩格斯对马克思的长期帮助，远远超出了个人友谊的范畴。他们具有一致的理想信仰和精神追求，是一生并肩战斗的革命战友。对此，马克思在给友人的信中曾高度评价：“恩格斯，您应当把他看作我的第二个‘我’。”是的，他们结成的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一个志同道合的事业共同体。对恩格斯而言，帮助马克思是共同事业的一部分；对马克思而言，接受这种帮助也是为了共同事业的需要。德国工人运动著名活动家弗兰茨·梅林在《马克思传》中指出，“只是根据这一点，恩格斯才作出自己的牺牲，而马克思才接受他的牺牲。作出这样的牺牲和接受这样的牺牲，都同样需要崇高的精神。”列宁评价说：“古老的传说中有各种各样非常动人的友谊故事，后来的欧洲无产阶级可以说，它的科学是由两位学者和战友创造的。他们的关系超越了古人关于人类友谊的一切最动人的传说。”
恩格斯在世时正值中国近代史的开端，他曾预言中国可能对世界产生巨大影响，判断“过不了多少年，我们就会亲眼看到世界上最古老的帝国的垂死挣扎，看到整个亚洲新纪元的曙光”。可以告慰恩格斯的是，让这个积贫积弱的国家重生、给这个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民族带来曙光的，正是马克思和他一起创立的主义。如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我们对他的最好纪念，就是坚定马克思主义信仰，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让马克思、恩格斯设想的人类社会美好愿景在中国大地上生动展现出来。（作者系四川省委副秘书长、省委政研室主任、省委改革办常务副主任） （责编/余娜）
